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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2.0与地缘政治冲击波
Back08 Apr 2025 | 深度观点
香港大学中国商业学院2025年新年展望论坛
谭新强先生主题分享
中国正面临百年未有的大变局,但是我觉得特朗普和美国反而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巨变,所以他们现在变革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中国反而比较保守,行动比较慢,虽然我们已经明白这个改变,但是真的做了什么,我觉得还是不够的。
未来四年美国的改变,第一个就是提拔了马斯克。其实在大选胜出的当天晚上,特朗普在Mar-a-Lago(海湖庄园)有一个很短的Speech,他说了15分钟,其中6、7分钟都是在夸马斯克,他说了三点,第一点他说A star is born,一个新的明星诞生了;第二点是说马斯克是一个Super genius,因为特朗普经常说自己是genius,是天才,现在他说马斯克是超级天才;第三个我觉得最重要,他说马斯克是一个Rare talents稀有的人才,所以我们要好好的珍惜他。
抱歉,我觉得这个观点非常代表中美的差别,美国珍视个别人才,中国的说法则是我们没有XX的年代,我们只有年代的XX(原文出自2019年9月10日人民网:我们没有马云的时代,只有时代中的马云),这就是巨大的差距。中国每年有1200万名优秀的毕业生,尤其是工科毕业生数量远远超过美国的10倍,有太多人才,所以谁要走都没有关系。但是美国的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看马斯克,现在不单是他,整个美国的政府内阁Cabinet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谁?是马斯克和维维克·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还有David Sacks很大部分都是来自Paypal mafia,都是从前一起创立Paypal的成员,David Sacks主管未来的AI和Crypto,另外也招了一个做VC的人叫Sriram Krishnan,也是印度裔的,他也会做AI。
他们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第一代移民,马斯克是二代移民,从南非去了加拿大再去美国,马斯克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只有在美国才可以尽展所长。在南非做不到,在加拿大做不到,所以美国还是一个A Magnet for Talent。最近MAGA Movement里面有一个矛盾冲突,就是争议H-1B Visas,全球精英移民依赖这个签证,我从前也拿过H-1B,使用这个签证移民美国的主要是科技人才,其中有七成是印度人,有10%来自中国,其他则是来自加拿大、以色列等等其他国家。大家担心特朗普会不会站在MAGA那一边拒绝所有移民,包括H-1B。但是他比较有智慧,他站在马斯克和Vivek一边,他说我们要继续接受H-1B移民。
所以现在大家要留意,在他身边的是全美国、全世界最精英、最有钱的人。马斯克能不能去火星我不知道,但是他将会很大概率成为The first trillionaire in the world in US dollar tons。回看五六年前美国最大的企业和中国最大的企业,腾讯、阿里和Facebook、谷歌的规模差不多是一模一样,但现在哪一家美国的企业市值不是中国的十倍。
刚才刘教授指出,我们的名义GDP曾经接近美国的八成,现在回到65%以下。其实如果中国以PPP来计算GDP,我们十年前已经超过了美国,但是现在为什么名义GDP跌回去了?名义GDP什么时候重要,和平的时候最重要。备战的时候、打仗的时候就要关注实体GDP,能生产多少钢铁才重要。
现在我觉得我们进入了修昔底德陷阱,War Preparation整天都说备战。但是中国真正的优势在于和平崛起,不是打仗,美国最擅长的就是打仗。所以最近几年我们沉迷于备战底线思维,香港最喜欢说什么都是国安,什么政策失败了无所谓,因为要国安,这是一个万能的借口。
刚才刘教授说我们的恒生指数、上证指数许多年没有涨过,最近几年喜欢说虚拟经济跟实体经济,我们把二者放在对立面,说美国经济几乎已经崩溃了,他的指数每天创新高,只有虚拟经济,实体经济完全空洞化。但是中国恒生指数也好,上证指数也好,25年来从来没涨过,我们的实体经济当然更好。现在的想法有一点Down is up的感觉。所以对美国我们第一个要留意的是他们现在起用的都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物,无论是最有钱,还是科技方面的Knowledge,还有Execution,我觉得埃隆·马斯克的Execution power才是最厉害的。
第二点,美国过去70年多来的world order要改变吗?百年未见的巨变,他们不想失去他们的Leadership地位,所以他们也要改变。我称之为“特朗普主义”,这是一个Monroe Doctrine的upgrade。Monroe Doctrine门罗主义,1823年美国第五届总统宣布西半球是美国的地盘,欧洲传统列强Get the hell out,不可以影响美国,如果你在西半球搞什么动作,就会被视为Hostile act。
19世纪美国还不是一个超级强国,它没有能力去执行门罗主义,但是到了20世纪下半叶,它已经是一个超级强国,有能力执行门罗主义。最重要的例子就是1962年的The Cuban Missile Crisis(古巴导弹危机),前苏联企图在古巴部署导弹,Kennedy宁愿发动一场新的Nuclear War也强硬要求前苏联从古巴撤退,结果是幸运的,苏联愿意撤退,当然美国也有妥协,美国撤退了在土耳其的导弹部署。但是最主要的,大家看到了前苏联的Back down(让步),这个就是门罗主义。四五年前特朗普1.0时期一位名叫John Bolton的national security adviser(国家安全顾问)曾经说门罗主义alive and well,并且已经扩展到全球,全世界都是美国的地盘。
所以现在特朗普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要合并、吞并加拿大以及格陵兰岛,夺回Panama Canal(巴拿马运河)的控制权,他几乎就是说我要Unite North America,而不只是说南北美洲是美国的地盘。他的宣言打破了二战后的框架,即尊重别国主权,如此一来西方就失去了道德高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大家说You don’t respect the sovereignty,但是现在美国试图做同样的事情。西方说特朗普的言论会启发中国去解放台湾,其实没有,反而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一种Inspire,美国也要统一整个北美洲。
加拿大北部是很冷的,为什么美国要往北吞并苦寒之地?与climate change有关,南边现在越来越热,LA的大火就是一个例子。特朗普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要和人口数量10倍于美国的中国竞争,美国必须增加自己的体量,就像打MMA,不能差距太远。所以特朗普有两个方向,一个是面积的问题,如果他吞并了加拿大,美国国土面积就会超过俄罗斯,再加上格陵兰就会更大,他现在先做的就是Increase the physical size,因为现在北极开始融化,从前无法通行的航线,现在都可以通行,另外格陵兰、加拿大还有很多Natural resources。第二个方向就是人口,人口方面太容易了,特朗普为什么要建Wall,因为太多人想经过墨西哥涌进美国,其实要进入美国的也不单是中美洲、南美洲的人,很多中国人、印度人也是经这条路线走进美国的,所以人口增长反而可以慢一点。首先如果美国吞并加拿大,美国的总人口就增加到7亿,如果让墨西哥的人进入美国则会更多。所以与其说特朗普的言论是在侮辱加拿大,倒不如说真正侮辱的是墨西哥,他都没有邀请墨西哥加入,因为他们的种族跟语言、文化、收入与美国的差距较大,所以特朗普一直瞧不起墨西哥,反而要严控墨西哥的移民。
当然我认为未来四年特朗普成功的机会不是太大,格陵兰岛的Sovereignty未必能拿下来,但是丹麦现在已经Back down了,表示什么都可以谈,所以美国可能会买下格陵兰岛或者取得实际控制权。加拿大是G7成员,不容易马上拿下来,但是下一届政府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首先美国已经向中国说明了未来的布局,很多人说中美今年内可能会有峰会,但是美国可能会首先与普京见面,先谈好乌克兰的事,然后才可能与中国举行峰会。但是我最担心的,现在已经有人说会给中国一个New Plaza Accord,新广场协议。广场协议已经被污名化,最近几年中国人谁都知道这个等于南京条约、北京条约,这个不平等条约不能签,签下来就会有很多热钱流进来变成泡沫,泡沫破裂之后我们就会迷失30年。我做香港金融30年,恒生指数几乎没有涨过,我挺喜欢一点泡沫,来一点热钱是不错的。所以我们的担忧是错误的,如果人民币涨的太快确实会不好,但是大家知道现在中国的贸易顺差有多少吗?去年大概1万亿美元,正常情况下1万亿美元的贸易顺差,货币上升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为什么过去两三年我们的人民币反而不停的贬值?这个才是我们应该看的问题。所以我担心的是美国出一个激将法,就是表面让你签广场协议,大家就觉得这个是不平等条约,我们不能签,我们反过来要加速贬值,这个就正中美国下怀了。
首先香港就先牺牲了,如果人民币再跌到7.5、7.8,这一期的年息汇率就没戏了。我不是轻易这样说,你想一想,如果脱钩了,我相信香港经济虽然已经很低迷,人民币、房地产跟股票可以再跌一半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不脱钩,但是继续贬值怎么办?我刚才说了,我们实体经济已经超过了美国,是1.3倍PPP,但是名义GDP反而跌到美国的62%,首先人民币按照PPP来看是低估了七成多,反过来港币高估了接近八成。所以如果人民币继续下跌,那么香港就会变得超级昂贵,会有越来越多人去深圳消费,香港的实体经济就会加速衰落。所以两个方法都非常不好,脱钩香港会被牺牲,不脱钩香港牺牲得慢一点,但还是去往同一个方向。
唯一解决的方法,我们有Courage,要有勇气慢慢的开放,有序的、安全的开放资本市场,让人民币升值。大家都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步,我们不能做,但是让他去解决房地产债务问题又不可能,我们中央负债率是全世界最低的,只有15%。我建议定一个双50的目标,中央负债率从现在的15%升到50%,就可以解决很多房地产的问题,地方政府债的问题。
另外就是消费,最近经常说我们支持消费,但是我们的消费几乎是全世界最低的,GDP占比仅有37%,定下一个消费GDP占比50%的目标,已经很低了,全世界发展中国家的消费占比都很少低于50%。但是我们连这个胆量都没有,我跟中央一些朋友联系,他们说稍微有些大胆,我们还是保守一点,说到资本债的问题,这个更加不能,这是最后一步。
一方面说我们现在面对百年未有的巨变,但是你的行为还是那么保守,美国现在那么的Aggressive,要拿下整个北美洲,任用像马斯克、David Sacks这样的狂人,我们的对策是不是已经足够了,这个值得大家去思考。谢谢!
作者简介:
谭新强 先生 Mr Tam, Sun-keung Eddie
中环资产投资基金创办人,专栏作家